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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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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並非‘請你拒絕’, 而是‘你接受吧’。

此言一出,伏黑甚爾微楞半秒,旋即不屑地笑了聲:“真敢說啊。”

刀尖舔血的日子過了幾十年, 兩個還在上學的小鬼,天賦再出眾, 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。

如果這兩人目前掌握了領域或反轉術式,他可能另行斟酌;而六眼的情報在地下市場幾乎是透明的, 他很清楚他們沒有。

更何況……

沙發上, 咒靈醜寶如同一只普通的醜陋玩偶,安靜地躺屍。

伏黑甚爾全身上下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它, 準確來說,是它體內的若幹稀有咒具。

其中最昂貴的一把,名為【天逆鉾】,能夠強制解除所有術式。

也就是說,哪怕六眼對上他, 再強勁的術式也不得不熄火,只能與他一對一肉搏——而在這一領域,天與暴君永遠不會逆風。

伏黑甚爾也懶得掩飾,直言道, “你對六眼很有信心?”

“有啊。”源柊月說, “不過, 你敢接任務, 估計是找到了能反制他術式的手段,可能是個什麽咒具?我甚至能想到你用什麽方法對付他, 比如以盤星教的先雇傭一幫人對星漿體的親友出手, 讓他們去救,降低對盤星教方的戒備心, 接著采取拖延戰術,消耗他們的精力……”

伏黑甚爾揚著的唇角,慢慢沈下去。

若不是他尚未付諸行動,也沒把計劃內容透露給任何人,他一定會懷疑是否有人洩密給對方。

“……以上這些,我都不會告訴他們。”他最後卻話鋒一轉,“放心按照你的計劃做吧,甚爾先生。”

伏黑甚爾最煩和這種人對話。

他直問:“你想幹什麽?”

“我是個做生意的,當然是想擴張商業版圖。”源柊月說,“你要不要來我的農家樂上班?”

伏黑甚爾冷笑:“你付不起我的酬金。”

源柊月理直氣壯:“我當然不準備付錢……”

嘟——嘟——

對方將通訊掛斷。

“……真沒耐心,好歹聽人把話說完。”

源柊月看著手機屏幕,抱怨了一句,懶得再找個新號碼打回去。

他把懷裏的抱枕丟回沙發上,起身溜達。

現在是晚上七點鐘,別的普通人家可能已經用完晚餐溜達,小院卻還沒開飯,廚房裏夏油傑和伏黑津美紀正在忙碌。他也不想下廚房,但讓一個九歲小女孩單獨做飯,怎麽樣都有點突破他的良心底線了。

源柊月走到前院,五條悟正蹲著觀察前院小池塘裏的貓尾草。

顯然,這人的良心比夏油傑更低。

小池塘裏住著七八只貓尾草,趴在荷葉上游來游去,碰到彼此難免打一架,有時大半夜打群架,“嗷嗷嗷嗷”此起彼伏,像鬼哭狼嚎。

源柊月:“你在幹嘛。”

五條悟:“研究反轉術式。”

源柊月:“……?”

“什麽眼神嘛!”在他迷惑且無語的註視下,五條悟重聲強調,“它們真會反轉術式!”

恰好,兩只貓尾草又碰到一起,誰也不服誰地“嗷嗷”了起來,尾巴凝聚起藍色光球。

“1號選手對2號選手使用了‘蒼’!”五條悟如同一名盡職盡責的賽事解說,“據我觀察,在互砸6個蒼之後,它們的身體會變得透明,接著使用反轉術式……”

源柊月想起來了。

剛往前院池塘放貓尾草的時候,每隔那麽幾天,總是會發現少了幾只,他清楚是貓尾草們之間打架把彼此打沒了,但他不怎麽在意,因為現在他的常駐卡池裏就有魔法小貓,隨時召喚,沒了再補充就行。

仔細回憶,最開始是五六只變成一只,隔段時間是五六只變成三只,補充的頻率也越來越低。

他以為是貓尾草們在多次武力摩擦中找到了平衡的生存法則,動手點到為止,但如果是學會了反轉術式呢?

一只會給自己治療的小貓!太酷了吧!

“據我觀察,這窩裏面應該有兩只學會了反轉術式,比如這只1號。”五條悟說。

源柊月頗為期待地點頭:“好,讓我們看看……”

貓尾草之間打架,藍色光球飄得慢悠悠的,像老奶奶在空中跳華爾茲。

1號先行動手,攻擊2號,2號馬上連發兩枚光球反擊,一枚將對方的子彈中和,另一枚則打到1號身上。

下一秒,誰都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!

1號貓尾草吃下2號的一記,沒有反擊,也並未使用反轉術式,而是如同被擊飛了似的原地向後跳起,吧唧一聲落到小池塘旁邊的石子路上,甚至是臉著地。

它正臉對著源柊月所在的方向,可憐兮兮地叫喚道:“嗷……嗷……”

五條悟:“……”

源柊月:“……”

有綠茶貓啊!

“你給我起來。”五條悟拎起它的尾巴,使勁晃蕩,一臉恨鐵不成鋼,“裝什麽柔弱小貓咪,把你的反轉術式用出來啊,老子可不是為了看你演戲過來的!”

“嗷嗷嗷嗷!!嗷嗷嗷!!”

源柊月:“算了算了……”

於是他們又接著觀察下一只貓尾草,也許是因為第一個飛出去的綠茶貓得到了被源柊月抱在懷裏的待遇,接下來每只貓尾草都這麽做了,蹲守好半天,才發現有一只對自己使用了反轉術式。

五條悟靠的是六眼,輕而易舉地看到了獨屬於反轉術式的波動。

源柊月看的是血條,這只貓尾草的血條居然瞬間回滿了!

五條悟:“你看!我說了它會反轉術式!”

源柊月:“連一只貓都會了,你怎麽還不會?”

輕飄飄一句話,讓五條大少爺破防五分鐘,他嘰裏呱啦地說了些‘都是硝子不願意教我!’、‘現在不會指不定馬上就會了’……一邊把鍋甩得一幹二凈,一邊繼續研究貓尾草的咒力波動,試圖從它身上學習。

五條悟鉆研得很用心,而源柊月坐在池塘邊,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石子。

“五條同學。”他說。

“怎麽了。”

“如果不用咒力,不用術式,你打得過伏黑甚爾嗎?”

“…………”五條悟沈默幾秒,忽然大聲說,“當然打的過了!區區一個腎虛的老鴨子。”

源柊月滿臉寫著‘哦打不過但嘴硬是嗎’,含蓄地說:“嗯,我懂。”

“……小橘子,你今天真的很欠揍。”

接著打岔,聊起了星漿體任務。

五條悟告訴他,他和夏油傑已經決定,只要那位名叫‘天內理子’的星漿體少女展露出一絲不願意,他們就放她離開。

源柊月不置可否,僅是微笑點頭。

橫陳在他們之前的問題並非這名星漿體少女的生與死,而是除獻祭星漿體之外,沒有阻止天元大人‘進化’的手段。

“如果天元大人進化成超自然生物……”

五條悟說著,捋了把頭發,藍眼睛在鏡片下閃閃發光,“那就正好由老子來拯救世界!”

源柊月嘴角抽搐。

“……什麽表情啊!別以為我真的不會揍你!”

“那對不起咯?”

“*%……¥&……”

胡鬧了一通,又安靜下來。

源柊月沒向他透露任何關於伏黑甚爾的信息。

他正考慮如何利益最大化。

風險和機遇並存,越棘手的麻煩,往往也最有利可圖,眼下就是一次不錯的機會。

五條悟繼續觀察那兩只學會反轉術式的貓尾草,忽然意識到身邊那個人很久沒出聲,一轉頭,看見他面色沈靜如水,右手支著顴骨,儼然是思考的模樣。

“你在想什麽?”他問。

源柊月言簡意賅:“賺錢。”

五條悟不知道他和伏黑甚爾打過電話,思維再跳躍,也跳不到那去,於是自然而然聯想到下午提過的另一個人。

他立刻指責:“你品味太差了。”

源柊月:“……?”

五條悟:“你肯定在想怎麽把禪院直哉變成你的ATM三號機。”

“……等等,沒有啊。”源柊月略感茫然,他對這個人的了解,確實只停留於名字,“為什麽又提到他?他到底做什麽了?”

禪院直哉確實沒那個本事做什麽,這家夥全身上下最硬的就是那張滿口封建禮教的嘴。

“沒什麽,他身上的爛橘子味熏到我了。”五條悟繼續指責,“讓這種人當你的提款機,你也會馬上變成爛橘子,不許想這個。”

源柊月誠懇地說:“那倒也沒有。”

五條悟:“我不信,你騙人,你太狡猾了。”

源柊月:“我沒有!”

他接著給五條悟講道理:“雖然我不太懂禦三家的彎彎繞繞,但很明顯,既然是有三家而不是一家,那說明彼此間一定處於制衡關系。

同時,自從小惠出現,你們所有人都在不遺餘力地向我證明,‘十影’對於禪院家的吸引力一騎絕塵,為什麽有這種效果?大概率是因為‘六眼’的陰影在他們頭上壓著太久了,他們亟需‘十影’的術式繼承者出現與之對抗,越是迫切,就說明遭遇的壓力越大……也就是說,你家和禪院家,搞不好是世仇。”

完全都不掩飾自己的利益至上原則,條分縷析地剖析著自己的心路歷程。

五條悟一點不覺得反感,隨著他的講述,嘴角輕輕上擡。

“雖然不清楚加茂家是怎麽回事,但依照目前的情況看,估計三家彼此間都是孽緣。”源柊月佯裝憂郁地嘆氣,“防止翻車,穩妥起見,只能三選一了,怎麽辦呢?”

五條悟把墨鏡推到額頭上,手撐著下頜,擺了個超酷的POSE,一副等待別人給自己頒獎的樣子。這人早就看出來他對禪院家興致缺缺,故意提起說些有的沒的,估計就是想聽他貶低禪院、誇讚自己。

源柊月一頓。

他當然不會輕易遂了五條大少爺的願,接著用那種毫無感情的說:“既然‘十影’已經是我的人質,那就選‘六眼’好了。”

聽到沒?被選擇的是‘六眼’,可不是你哦。他想。

“餵。”五條悟瞪他。

源柊月裝傻:“怎麽了嗎?”

五條悟不滿:“先後順序反了吧!明明是我先來的!”

源柊月:“……”

等等、該不爽的點不應該在於他被物化成了‘六眼’這種術式嗎?

“行吧。”源柊月順著他意改口,又在術式的名稱上特意咬了重音,“我選‘六眼’。”

他以為這樣能或多或少地使對方感受到冒犯,實際上,大錯特錯。

位高權重的家室、堆金疊玉的財富、骨相清絕的外貌、超凡脫俗的天賦,上天贈與五條悟的,都被他欣然收下,並視作組成自己的一部分,叫他‘六眼’也好,叫他‘那個白發帥哥’也罷,本質上沒有區別。

他是個配得感很高的人,從來不會去考慮“如果失去六眼會怎麽樣”這種傻瓜問題,仿佛世間美好就應該降臨在他身上——這種理所當然的驕傲,是五條大少爺的最後一塊個性拼圖。

過了七點半,天色漸暗,小院裏也籠著一團灰霧似的蒙蒙夜色。

五條悟站起身,帶著那種閃閃發光的驕傲,對他點頭,肯定道:“沒錯。”

池塘臨近大門,他一開口,門內側的聲控感應燈亮起。

光線逡巡起舞,撲簌簌地落在他雪白的發頂,銀白發間閃動著細小的輝光,一室的昏沈仿佛就此被驅散。

“你應該選我。”五條悟向他宣布,“——因為老子會贏。”

……

三秒後。

“怎麽樣!我想說這句臺詞很久了哦!”五條悟豎起大拇指,“帥不帥氣?”

源柊月:“……”

源柊月:“你把墨鏡給我吧。”

五條悟得意洋洋地摘下墨鏡遞給他:“是不是被我的帥氣閃到了?”

源柊月戴上墨鏡,說:“能說實話嗎?有點辣眼睛。”

五條悟不滿:“揍你哦。”

源柊月:“好的,那我準備認識禪院直哉了。”

五條悟:“哼。那我先去揍他。”

他真開始考慮什麽時候找個理由把禪院直哉揍一頓,下次就以對方呼吸汙染空氣為由好了,瞬間愉快地做出了決定,準備繼續騷擾源柊月。

“還有呢?”五條悟說,“除了‘六眼’之外,選我的理由呢?”

從過去到現在,獻給五條大少爺的溢美之詞堪比東京灣的水,取之不盡,流經耳邊也留不下印象。但不知為什麽,他格外希望從源柊月嘴裏聽到這麽一句正兒八經的誇獎。

很顯然,如果得不到,估計是不願意善罷甘休的。

源柊月敷衍:“我看你特別順眼行了吧。”

五條悟自戀點頭:“嗯嗯,知道了,喜歡我是吧。”

源柊月一反常態地安靜了兩秒。

穿梭在庭院中的只有窸窣的風聲,拂來一陣山間草木的香氣,影影綽綽的纏繞在兩人之間。

在他開口前,五條悟反倒有些沈不住氣,別別扭扭地說:“餵,你怎麽不說話。”

源柊月:“在想怎麽講。”

五條悟:“否定不就好了!……總不能承認吧!”

源柊月以一種學術研究般的謹慎態度,十分嚴肅地告訴他:“不太行。”

他給出進一步的定義,“——因為我沒有不喜歡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這下沈默的變成了五條悟。

源柊月摘掉墨鏡,擡起頭,想笑他‘這都接不住還耍什麽帥’。

感應燈還在對方身後亮著,照得他輪廓分明,以至於那發紅的耳根和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格外清晰。

於是源柊月一瞬間也忘了自己要說什麽,像剛成型的肥皂泡泡,格外脆弱,都不用手指觸碰,顫顫巍巍地升上一點高度,泡泡自己會‘噗’得一下炸掉。

“餵。”源柊月重覆了他的話,幹巴巴的,泡泡搖搖欲墜,“你怎麽不說話。”

說句什麽吧。拜托。

隨便轉移話題,聊聊貓尾草,聊聊反轉術式,聊聊禪院和五條,聊聊……

“……那。”五條悟說,“我也沒有……”

啪。

肥皂泡泡破了。

源柊月根本沒敢深想‘他也沒有’之後的內容,直接大聲責備道:“誰問你這個了、你是笨蛋嗎!你在講什麽啊五條悟!”

他平時講話和風細雨,幾乎從不用這麽大的音量說話。

於是五條悟更大聲,耳根的紅蔓延到臉側:“你才是笨蛋,明明是你先開始說的吧!”

“是你非得問的!白癡!”

“那也是你先提的,都怪你&……%¥&……”

……

“他們又在外面吵什麽?”夏油傑說。

伏黑惠:“不知道。”

伏黑姐弟和夏油傑準備了簡單的晚餐,烏冬面配切好的叉燒,再臥一枚色澤金黃的溏心蛋、放兩根鮮嫩欲滴的小青菜,一碗看起來令人食指大動的面食便做好了。

伏黑津美紀上樓喊硝子,而伏黑惠負責去前院叫那兩個吵架的人。

推開紗門,他發現他們沒有繼續吵架了,只是在超——大——聲——的講話,似乎在比拼誰的音量更大,可吵架的痕跡依然是能夠捕捉到的,比如那面紅耳赤、握著拳頭的神態。

“都怪你!”

“怎麽又怪我!”

“那各退一步行了吧!”

“行吧!那換個話題!”

“好!”

伏黑惠:“……”

他認為,這裏可能不止他一個小學生。

“星漿體在哪裏上學!”

“在京都!”

“那你和傑明天什麽時候出門!”

“早上吧!怎麽了!”

“沒什麽!”

說完這句話,源柊月的餘光掃到站在邊上一臉嫌棄、欲言又止、很想調頭就走的伏黑惠。

伏黑惠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。

他小跑著過來,雙手穿過伏黑惠腋下,把他像個大型玩偶似的舉起來,正面展示給五條悟看。

“你和傑兩個人出門太危險了,帶上這個吧!”

伏黑惠:“……”

伏黑惠:“??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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